壹鲨

第二章 选项A的可能性（1）

  欶一老师。

  

———————正文———————

  

  指尖涌上一阵酥麻，甚至差点将手里的红烧牛肉泡面汤打翻在地。

  

  下一秒，一种前所未有的尴尬感觉擒住了喉管，耳畔像被按响了录音机开关一样，开始重复回荡几小时前房间里那句无脑夸赞：

  

  “那个欶一导演确实很不错的。”

  

  这是什么人间大型社死现场！

  

  从小自诩活得坦坦荡荡的周嘉宥，平生第一次有了一种想要钻进土里永世不再出来的感觉，耳根甚至都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灼烫。

  

  可面前这个不知到底应该叫凌朔还是欶一的男人，始终都没产生什么表情变化，他带着神秘笑意的目光也一直定定直射在周嘉宥的眸心，未曾泛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敢情跟自己跑火车装观众的不是他啊！

  

  想到这里，翻涌的羞赧之外附上了几分钻出土面的愤怒，就连周嘉宥本人都觉得自己此刻像极了一个被捉弄后止不住要在原地跳脚的小孩。

  

  但无论如何，理智还是在最后关头擒住了大脑，尝试着去握住那残余不多的几分面子。

    

  他吞了吞喉咙，克制住在胸口兴妖作怪的心跳，短时间内把脸色调整到褪去绯红的模样，然后匆匆忙忙离开这是非之地，边走边以极快语速说道：

  

  “好我知道了。”

  

  语气相比起初的事不关己，多了几分能被凌朔明显感知到的不自然。

  

  【我见了鬼了！！！】

  

  【你知道我爸给我请来的表演老师是吗？！】

  

  一向不喜打标点符号的周嘉宥，一回卧室便握着手机狂敲屏幕，好似和微信那头的冯骏弋交换了灵魂。

  

  还没等到顶部“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结束，他已经急不可耐地往下倾吐道：

  

  【是欶一！！！】

  

  【怎么会呢怎么可能是欶一呢这世界怎么可能有这么他妈巧合的事呢】

  

  【搁这给我演电视剧呢我真是服了狗不狗血啊】

  

  冯骏弋被周嘉宥这一波从狂打标点到一个标点也不打的非正常输出整得有些懵，眯了眯眼睛，将一大堆文字反复阅读了好几遍，思忖片刻，删了对话框里还没发送出去的文字，改成了试探性的确认：

  

  【您是周嘉宥吗？】

  

  耐心归零的周嘉宥一个电话给栽了过去。

  

  然后对着电话滔滔不绝的释放了又一波高强度输出，把整个事情离谱的经过、细节，包括那些想起来都头皮发麻的傻逼发言，一五一十地情景重现了一遍。

  

  认识这么久，冯骏弋也是第一次听到周嘉宥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许久没回过神来，等待那边话音彻底落地，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疑惑：

  

  “可是你昨天不是说要找他拜师？”

  

  “这不正好？”

  

  “所以我没太懂你在发狂什么诶～”

  

  周嘉宥闭了闭眼，险些伸出手指掐人中，可突然又觉得冯骏弋这最后一句巧妙地勾住了重点。

  

  自己在发狂些什么？

  

  这人若是如开始所料想的那般不会存在第二次交集，自己压根就不应该因为他产生任何多余的情绪起伏才对啊。

  

  不也一向如此么？

  

  之前有一回小组作业，小组摆烂到了临近汇报都没怎么开动，到了要选举发言代表的时候，所有人都开始缩边边，不断阿弥陀佛保佑不要选到自己。

  

  而这时候自己却泰然自若地朝前迈出一步，主动扛起了丢脸大旗。

  

  没什么英雄就义的伟大想法，不过是发自内心觉得这没什么——熟悉的人不会在乎，不熟的人更不会在乎。

  

  当然，他自己也不在乎。

  

  而这一例子似乎也很好地论证了，对于此刻的周嘉宥来说，凌朔已经在冥冥之中成为了一个即将介于不熟与熟之间的奇妙存在。

  

   晚上和冯骏弋的烤肉局，周嘉宥依旧如翻豆子一样尝试着描述出那种莫名被擒住呼吸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人觉得坐立不安，做任何事都静不下心去，甚至一想起来，都觉得想原地跺脚，抓耳挠腮。

  

  而傻白甜冯骏弋也继续秉持着自己的不理解原则，继电话里一段天真烂漫的发言之后，又来了一句更加无效的开导：

  

  “你不会真的想追他？”

  

  周嘉宥差点当场掀桌走人。

  

  晚上回到家已经八点过了，融融的月色挂在枝头，又被掠过的野猫搅碎了影子。

  

  小杨打包好了周侦其的三个巨无霸行李箱，站在门口玄关处跟电话那头的司机沟通着出发时间，看见周嘉宥推门回家，隔空点了点头。

  

  “师傅你一会儿车直接停在路口那个全家侧边小路。”

  

  “对对对就小区外面，旁边我记得还有个洗衣店。”

  

  “您提前五分钟打了个电话吧，我带周哥往外走着。”

  

  周嘉宥在门口换鞋，竖着耳朵火速捕捉到周侦其现在就要出发进组的一手信息。

  

  换好鞋后回房间的步伐刻意压慢了些，周嘉宥组织片刻语言，佯装出一副闲聊的模样，试图再套出些关键东西：

  

  “小杨哥，最近天气好热，你们在剧组应该也挺难熬的吧？”

  

  就像是扔硬币做抉择的时候，往往在硬币抛起那一刻就有了内心的答案，而人类很多下意识的举动亦然。

  

  在某些时间点所做出的最快反应，也往往透露出了最真实无暇的期许。

  

  比周嘉宥大不了多少的小杨也瞬间笑出两戳酒窝，耸了耸肩以示身不由己，轻声抱怨道：“热倒还好，毕竟这次在大山里——不过要命的是，听说剧组去踩了点，那里没有手机信号。”

  

  周嘉宥停下步伐，神色一滞：

  “啊？那你们去多久？”

  

  “三个月。”

  

  ？

  

  要失联这么久？

  

  这表演老师的事都还没协商妥当？人就撤啦？

  

  不愧是周侦其，没一件事能办得靠谱。

  

  “好吧。”

  

  周嘉宥微不可察地瘪了瘪嘴，上楼回房。

  

  眼看着要踏到楼梯尽头，又径直撞上了衣衫整洁还挎了个大包的周侦其从房间出来。

  

  周侦其短暂停留片刻目光，像没看见人似的径直绕过周嘉宥，“哒哒哒”地朝楼下走，倪莹也从房间跟了出来，看见周嘉宥乐呵呵地招呼了一句“儿子回来啦”。

  

  眼看着没一点要吩咐叮嘱的意思，周嘉宥也没辙，以蜗牛一样的速度蹭到了房间门口，准备推门——

  

  “哦对了。”

  

  突然，人在一楼的周侦其仰头喊了一句。

  

  “你既然不愿意跟着阿朔学表演也就算了，我今天也跟他说了，不过有时间你还是给别人道个谢，大老远来一趟。”

  

  周嘉宥右手握着门把，干巴巴的手心在上面轻搓片刻，也趁着这个时间飞速转了圈眼珠子：

  

  “行。”

  

  “不过我没他联系方式，怎么谢？”

  

  还没来得及在心头为自己的小聪明摇旗呐喊，楼下一句出其不意的答复就将其扼杀于摇篮：

  

  “那就算了，后面我转达。”

  

  激将法永不过时。

  

  周嘉宥使劲拧了下眼皮，五根指头狠攥片刻，一阵疯狂腹诽，但却迟迟不肯就此放弃，立在原地不向前也没向后。

  

  直到听着行李箱滚轮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赶紧转身脱口道：

  “刚小杨哥不是说你们剧组手机没信号？”

  

  到大门口的的周侦其漠然回眸，看模样有些费解，一边拧开大门把手一边吐出两字：

  

  “所以？”

 

  周嘉宥牙齿一攥：

  

  “所以，你把他微信推过来，我亲自谢。”

   

  蝉鸣期期，夜风轻拂，半掩的房门将有关夏夜的元素收纳进屋。

  

  添加好友后凌朔那边很快就同意了，但周嘉宥盯着空落落的对话框，以及对方抽象派画作的头像和“欶一”那让人止不住觉得心跳加速的二字微信名，斟酌了许久要如何做一个完美的开场白。

  

  他自知给别人留下的初印象烂且嚣张，所以也想着要借这个机会进行一番并不及时的补救。

  

  时间分秒流淌，对话框里的文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到最后甚至连自己都骂骂咧咧地怀疑起莫非真想和他谈恋爱？

  

  又赶紧给自己光整的脑门响亮的一巴掌。

  

  可谁知，还没等到自己的文案过关达标，那边已经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率先甩了条无比友好的邀约消息过来：

  

  【后来晚上有场演出，票没对外售卖，还是在尘space，感兴趣可以来看。】

  

  白看的演出周嘉宥当然不能也不会错过。

  

  虽然初见时闹了一场让人有些社死的乌龙，但对方表现出的对此毫不在意的豁然态度也立刻让周嘉宥心头那点郁结灰飞烟灭，两天后下了课，乐呵呵地打车去了尘space，路上还给凌朔发了条消息汇报行程：

  

  【我在路上了】

  

  可突然又觉得这不指名道姓甚至连一个语气词都没有的微信语言有些生冷，随即乖乖巧巧添上一句：

  

  【欶一老师】

  

  几天后又一次抵达尘space，感受却已是截然不同，身边没了聒噪的冯骏弋同学，但自己心底却是止不住的聒噪难安，让人不由感慨这买票来看和受邀请来看简直就是两种心境。

  

  在门口进场的地方报了自己名字，检票人员在名单列表后打了个勾后，示意可以直接进去，剧院相比那日也多了不少观众，也不知是不是都是跟自己一样被邀请来的。

  

  由不得多想，剧目已经开演，而周嘉宥也缩在最后一排角落，认认真真看完了这场演出。

  不同于上一回的荒诞喜剧，这一次欶一又开辟出了魔幻现实的新风格，整个故事架空在了上世纪，扑朔迷离的剧情与光怪陆离的场景艺术气质颇重，但却精致高级到引人瞠目结舌。

  

  以至于结束的时候，周嘉宥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头皮紧绷的沉浸感，整个人犹如掉入了欶一所营造的光影漩涡，迟迟没法醒过来。

  

  与此同时，他也觉得自己是真的有些佩服这个神乎其神的男人，算上今天，几个月内看了他导的五部戏，每一部都还是可以封神的水平——

  

  所以是没有创作瓶颈吗？怎么可以这么高产的？

  

  如果能当面问问，应该也不是不行吧？

   

  说做就做。

  

  想到据说凌朔家里还有三个娃等着喂奶，周嘉宥赶紧拿出椅子角落的手机，给凌朔发消息，生怕一不留神就让这奶爸溜之大吉。

  

  并悄悄把称呼换成了更为浮夸的表现形式：

  

  【欶一大神！没回家吧？】

  

  【我想请你吃个饭】

  

  如此直接当然也不符合周少爷的处事风格，所以也跟在后面悠悠找补了一句——

  

  【我爸让我一定要亲自感谢你】

  

———————分割线———————

周侦其在没信号的深山打了个喷嚏并说：

我不是 我没有 别造谣

 

宥宥的追师之路开始了…但主打的还是一个再怎么追也不能崩自己人设，另外据可靠消息，后面追到了没几天又开始骂骂咧咧，比如👇

  刚坐下五分钟就叫我站起来？

  

  搁这儿cos私塾老师呢？

  

                                 ——摘自后文

  

  感谢@汐逸 @许蒲蒲 @＇无法释怀/. @摆烂大王 的投喂～剧情发展有点慢，感谢大家的守候！我在努力码字了55我也好想看到他俩打架（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