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鲨

第十五章 难上加加难（3）

  “老师有事，没人管我。”

  

——————正文——————

 

  【太累了】

  

  开学后的第一个周五，周嘉宥做完一套模拟试卷并完成批改纠错后，揉了揉酸涩的双眼，给冯骏弋拍了一张满是红色标注的卷子，并配上了几个浅显易懂的解说文字。

  

  时时刻刻都在线冲浪的冯骏弋回复起来永远及时：

  

  【安安心心出国，它不香吗？】

  

  【周少爷你真像极了电视剧里那种明明有亿万家产可以继承，却偏偏要靠自己白手起家的那种（脑子不太好使的）（傻白甜）男主～】

  周嘉宥：

 

  【滚】

  

  随即又相当敏感地现场辟了个谣：

  

  【我没有亿万家产】

  

  话虽是这样说——

  

  但作为名副其实的演艺圈星二代，从小不愁吃不愁穿、家住大别墅、零花钱永远高于普通同龄孩子、出国读书就如去家对面走一圈也都是不争的事实。

  

  因此，虽然嘴上骂骂咧咧，但第一时间，他确实也觉得冯骏弋所言是有几分道理在的。

  

  还没有犯上中二病之前，自己也的的确确想法简单，也认可优渥的家境属于出生自带的幸运符，与其欲拒还迎，不如坦然接过。

  

  毕竟现在已经不再是崇尚苦难教育的年代了。

  

  有捷径为何不走？

  

  因此，毅然决然选择艺考，纯属是自己突然拐了个弯绕了个远，避开了那已经光线明朗的捷径，偏偏挑了一条崎岖小路自己跟自己较劲。

  

  “脑子不太好使。”

  

  冯骏弋，过分贴切了哈。

  

  虽是腹诽着自嘲了一番，但周嘉宥行动上却是抓起试卷边上还带有手掌温热的黑笔在指尖转了转，将手机倒扣于桌面后，抽出压在试卷下方还空白的新卷子——

  

  浅浅打了个哈欠，然后从第一题开始做了起来。

  

  小台灯散发出的光芒铺洒在凌晨十二点的书桌，屋外如银的月光也镀到窗台上，仿佛都在用夜晚的时间孕育初春的希望与热烈。

  

  ……

  

  不过好在，生活虽累了不止一倍，但和小伙伴们一起度过的集体课还是能在每周固定的两天如期而至。

  

  放了个长假后，十多天没见的孩子一见面便有数不尽的话题要聊，一番关于寒假生活是如何丰富多彩的热烈讨论过后，冉玮杰瞄见一向不算话少的周嘉宥眸光里隐隐藏有的疲惫。

  

  然后如开了上帝视角一样勾勾下巴：

  

  “宥宥，娄颂老师怎么样？”

  

  周嘉宥肉眼可见目光一滞，倏然心想这消息灵通程度简直可以和自家护卫冯骏弋媲美了，疑惑地偏了偏脑袋：

  

  “你怎么知道？”

  

  写满骄傲的手掌立刻拍上胸脯，冉玮杰分贝赫然一放，让声音在宽敞的教室形成绵长回音：

  

  “我怎么知道？呵！”

  

  “娄颂大姐姐，曾经教了我三年舞蹈的好姐姐。”

  

  世界可真小。

  

  若如果再以凌朔为中心画圆，那这世界可就更小了。

   

  彼此交错的关系网突然在面前铺开，最近正被娄颂虐得死去活来的周嘉宥赶紧咬住机会不放手，方才还略显黯淡的眼神一抬一亮，伸手一把扯上冉玮杰手臂，声音里盈满渴望：

  

  “快跟我讲讲。”

  

  与其说是跟着娄颂练了两周形体，不如说是被娄颂单方面“欺负”了两周——

   

  所谓基础训练，虽说是在给日后表演考场上的形体展示做准备，为的就是让整个人的肢体气质看起来更加柔软舒展，但这形体课的强度，却是比周嘉宥所想象的要高出太多。

  

  每堂课雷打不动的撕腿、撕腰、开肩，搭配上娄颂那满腔冰冷的致命倒计时，宛若将人拖拽进了看不见光的黑暗地带，让每一秒钟都变成了无比煎熬的存在。

  

  刚开始，周嘉宥还不太好意思说自己有一回险些疼哭，觉得这样会不会太脆弱了一点。

  

  结果在听到冉玮杰春风得意地回忆自己之前每天上课都哭的光荣往事后，当场默默给自己标榜上了“真坚强”的标签。

  

  然后脸不红心不跳地扮演起了善解人意的安抚角色，同时也算是给自己投送一颗定心丸：

  

  “生理性的眼泪，可能确实很难控制。”

  

  只见冉玮杰将右手伸向半空，当场示意与自己颇有些共鸣的周嘉宥来击掌，然后丢出一句看似出自肺腑的忠告：

  

  “总之，想哭的时候别忍，不想哭的时候也别就算了——努力哭一哭，你能发现新世界。”

  

  一通情报打探下来，周嘉宥最终成功得出了一个听上去有些离谱，但实际上却是已经有很多事实佐证的结论：

  

  娄颂好像只会因为眼泪心软。

  

  据冉玮杰的可靠消息称，他之前上娄颂的课，什么时候哭得凶，什么时候的娄颂就会稍稍温柔上几度。

  

  莫非不哭就代表还不够疼？

  

  这是多么杀人诛心却又合情合理的逻辑。

  

  擅长归纳中心思想的周嘉宥也自认收获颇丰，在凌朔走进教室上课的前一刻拍了拍热心传递情报的冉玮杰后背，然后给自己的未来表现做出了清晰部署：

  

  “我懂了，以后硬挤也要把眼泪挤出来。”

  

  ……

  

  可这招还没来得及去试验出个对错，周天晚上，周嘉宥正在床上揉自己腿为明天无比恐怖的形体课做准备的时候，却是突然接到娄颂拨来的电话：

  

  “明天我家里有点急事儿，但你的训练最近刚刚开始上强度，最好不要耽误——所以还是老时间老地点，你自己练习。”

  

  唯一老师的临时有事，对于已经焦虑一整天的周嘉宥来说简直就是天降之喜，有了屏幕的阻隔在，嘴角也很难抑制住上扬的趋势。

  

  这就好比自己最害怕的课突然改成了无人值守的自习。

  

  换谁谁不乐？

  

  形体课上了两周，虽说自己还是一只身体僵硬的菜鸟选手，但由于课上大脑时时刻刻都在预判下个动作的残忍程度，以致于周嘉宥已将主打基础训练的全套流程记得相当清楚。

  

  但有一说一，大部分动作，凭自己的能力最多只能做到标准的百分之二十，很多时候，都是在娄颂的强制性踩、压、拽中勉强达到百分之五十的程度。

  

  所以？

  

  自己练的话，效果肯定是不会太好的。

  

  这点毋庸置疑。

  

  但娄颂老师又确实有急事。

  

  寒假斗志昂扬的余温在这种时候，根本抵抗不过本能想要自己舒服一点的简单想法。

  

  周嘉宥果断咽下一句“我让凌老师帮我”来给自己上些莫名其妙的难度，直接应声表示会好好完成。

  

  脑海中也有了一些模模糊糊的判断：

  

  没有人监督的话，那自己到底是做了百分之十还是百分之百，也必然是没人知道了。

  春日的风不知何时多了几分燥意，驱散冬天的同时，也将少年蠢蠢欲动的心绪含进了待放的花蕊里。

  

  ……

  

  “你今天不形体也不声乐了？”

  

  这学期开始，学校课程从下午第二节开始便全都请了假，周嘉宥会利用这个时间去凌朔家上声乐和形体轮番交替的课程。

  

  但无论声乐还是形体，每天背起书包独自离开教室的时候，周嘉宥刻于脸上的神色都不会太轻松，甚至说有些视死如归也并不夸张。

  

  ——以致于了解过情况的同桌范奕今日突然瞥见周同学出现了本学期开学后难得一见的潇洒自如，一时间也觉得很是意外，二话不说当场抛出自己的好奇。

  

  恰逢学校社团日，教室此刻正人声嘈杂，同学们也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奔赴各大社团。

  

  刚把书包挎上后背的周嘉宥眼眸此刻正熠熠生辉，顿下脚步短暂思考了几秒，再递出娄颂听到了大概会当场发飙的回答：

  

  “今天是形体，不过老师有事，没人管我，所以四舍五入等于不上课。”

  

  “哦～”

  

  范奕故意拖长尾音，频频点示以示对周嘉宥如此随机应变的尊敬，再一步迈出自己座位，摆手告别道：

  

  “拜拜了，今天咱社团无安排，我也四舍五入放学了。”

  

  原来还是同道中人。

  周嘉宥扬唇一笑，也挥手跟人告了个别，转身看见春日暖融融的阳光堆在教室后门的地板缝上，骤然间觉得心情更是无比美丽，“噌”地溜出教室，去了校门口打车。

  

  每天下午的课程时间是三点半到六点。

  

  即便是已经提早知道了凌朔今天在学校上课，不大可能会在三点半莫名出现在自己家中。

  

  但做事信奉“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周嘉宥，也并没有说心怀侥幸而磨磨蹭蹭晚到个几分钟。

  

  ——毕竟那天“一分钟一百下”的威胁那么实在。

  

  所以提前个七八分钟几乎成了一种不敢轻视的本能。

  

  但没了娄颂即将抵达教室翻云覆雨，周嘉宥做起正事来也和大部分正常人一样，不自觉就拆掉了绷在心尖上的那根弦，连进家门、换鞋、放书包这些动作都附上了一股自由自在的懒散味道。

  

  走进那间被凌朔精心改造的书房，也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坐地开始做各种大概可以缓解一会儿痛苦的按摩动作，而是慢悠悠挪到大镜子面前，怼脸看了看最近被艰辛生活逼出来的一颗青春痘。

  

  生活不易，小周叹气。

  

  皮肤好到万年不长痘，甚至还生生怀疑过自己皮肤年龄是不是已经老年化的他，骤然意识到以前的自己不过是没经历过什么生活的打磨而已。

  

  艺考备战这才开始两周，痘痘都先冒出来预警了，似乎在告知自己做事不要那么决绝拼命，多少给自己留点可以休憩的喘息空间。

  

  不紧不慢地思索一会儿后，这才挪到教室中间活动起身子，做了做更像是“走过场”的准备活动，然后坐到地上准备开始给自己压个腿。

 

  阳光斜斜洒进窗户，如温暖的大手拂过头顶，让只有自己一人的形体课堂变得更加惬意舒适，同时也让趁虚而入的睡意突然之间涌向眼眶——

  

  屁股刚刚挨上地面，周嘉宥的上下眼皮就呈现出了要合不合的趋势，并没有挺直的腰杆与背脊也让这个平日里致以人无限痛楚的动作突然就变得温和了起来。

  

  周嘉宥的手懒懒搭上大腿，甚至还得寸进尺地弯了弯娄颂三令五申强调过要“打直”的膝盖，连斟酌都没斟酌，大大方方闭上眼睛开始沐浴春日阳光。

  

  ——与其说是在给自己压腿，不如说是坐在采光极好的室内晒太阳。

  

  差杯茶，差只猫，差个躺椅。

  

  毛茸茸的黑发被阳光滋润出一片温热，金光渗透进毛孔里，好似有带温度的泉水在一遍遍摩挲，倦意被意志力短暂按压过后，还是汹涌澎湃地席卷到了全身——

  

  于是周嘉宥以这样的坐姿直接睡上了五分钟。

  

  五分钟后，叫醒自己的是微信语音。

  

  刚刚进入睡梦以致于被身旁突然响起了的铃声吓得险些弹起，惺忪的眼睛半睁开来，周嘉宥瞄见屏幕上出现的“范奕”二字。

  

  家里除了自己就只有两猫一狗和一堆叫不出名字的植物，所以他直接按开了免提：

  

  “喂。”

  “快快快！吃鸡！差一位发车！”

  

  困得五迷三道的周嘉宥被免提里迫不及待的声音震得皱了皱眉，平时并不怎么打吃鸡的他第一反应也并没有说有多想打，模棱两可拒绝道：

  

  “我在上课。”

  

  正在空无一人活动室做游戏准备的范奕索性直接抖出今日周嘉宥离开前的原版话术：

  

  “哎呀上什么课嘛！你今天不是都说了你老师不在，四舍五入等于不上课，快快，就算帮我个忙！”

  

  “帮忙？”

  

  “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刚跟年级女神加上联系方式，知道你虽然不怎么爱吃鸡但技术好！所以求求了！给我辅助一下！让我秀一波呗！”

  

  哦。

  

  俗话说得好，三人行必有Steve。

  

  敢情让我来当这个Steve。

  

  不过偶尔当当吃鸡战场上的Steve，帮帮自家好朋友也不是什么难事。

  

  心地善良又乐于助人并且在五分钟睡眠时间后全然给自己放了假的周嘉宥不再考虑要拒绝，雷厉风行地将语音界面缩至最小：

  

  “上线。”

  刚好困了。

  

  打盘游戏清醒清醒也不是什么坏事。

  

  周嘉宥自认规划清晰合理，点开游戏的手指也丝毫不存在一点犹豫，甚至还直接打开了个麦，一边做着不抢风头的技术指导，一边听着对面两位各种暧昧对话在屏幕这头吃瓜。

  

  然后在第一局结束就成功帮范奕实现了梦想，不仅吃上了鸡，还让他拿到了不少人头，直接夺下mvp，被女神连连夸赞技术一流。

  

  做好事不留名。

  

  做Steve要懂得是时候“有事”。

  

  吃到一口新鲜瓜的周嘉宥抿了抿嘴，丢下一句“我还有事，你们继续”便关掉游戏下了线，心想明天去了学校再问问范奕进展如何，如果真成了势必要框他一顿饭。

  

  手机从横屏切换到竖屏，周嘉宥退出吃鸡游戏软件到桌面，将自己此刻需要进行的正事忘得一干二净，以致于第一件事是点开微信先看看有没有未读消息。

  

  然而微信还没打开——

  

  身后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倒是如劈头的闪电一样冷冷砸至后脑勺：

  

  “好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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宥：😯

（这管不住自己的样子像极了我本人🙏）

（我们yoyo情人节刚过就给别人牵桥搭线，全然不顾自己的死活，他真的我哭死。）

  

彩蛋是文中提到的“险些哭了”的形体课经历～yoyo确实坚强，但马上凌老师就要来制裁他了诶，还能坚强多久呢？🤔️（彩蛋可能会有一些后续剧情的暗示）

  

感谢@汐逸 @啦啦啦 @秒倒就卖了吧 @墨 @宁 @青木 @beidaihejiudianban 的投喂耶～～

  

备注：

1.【三人行必有Steve】这是个网络梗，Steve大概担任的就是电灯泡一类可爱角色，不理解的可以自行百度一下～

2.【吃鸡】就是游戏【和平精英】，yoyo其实平时不怎么喜欢打这个游戏（他喜欢打switch上的游戏），之前偶尔有几次班上吃鸡组队浅玩过，结果就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