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鲨

第十五章 难上加加难（2）

  “完成不了，就不准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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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我……听不懂。”

  如同耗子遇见了猫，周嘉宥身体呈出明显的后撤趋势，被“软度”这听上去就让人毛骨悚然的词唬得头皮一阵发麻，然而开口的第一时间却是认真装起了傻——

  

  不出意外的话，关键时刻的“姐姐”应该会比“老师”好使。

  

  果不其然，娄颂也在此刻露出了今日第一个笑容。

  

  只是那笑容转瞬即逝，如晃过视线便消失的流星，出现在其本身颇有距离感的高冷气场之上，反而让人觉得更加胆颤心惊。

  

  娄颂伸出一只手掌，纤细的指尖对向地面，柔声中带有凌厉：

  

  “坐下吧。”

  下意识认为进了这间房那就只配扮演唯命是从的角色，再加上跟娄颂今日也是第一次见，周嘉宥确实也不怎么敢像面对凌朔那样随心所欲地发太多牢骚。

  

  “好……”

  

  周嘉宥吞了吞喉咙，慢慢悠悠地席地坐了下来。

  

  ……

  

  有些时候，生理性的抗拒总是会让退堂鼓来得猝不及防。

  

  送娄颂离开之后，周嘉宥一屁股瘫倒在凌朔的大沙发上，眼里尽是生无可恋，微微打湿的刘海在额头上簇作好几束。

  

  然后在听到关门声的第一时间开始嗷嗷叫唤：

  

  “我残了。”

  

  “活不下去了。”

  

  “这艺考不考也罢。”

  

  凌朔身着一身休闲家居服，端着杯子从门口绕到客厅，目光轻巧地扫过沙发上一动不动的周嘉宥，嘴角裹着一缕深意十足的笑，像接孩子放学的家长一样竖起耳朵：

  

  “怎么了？”

  

  浑身正一抽一抽着痛的周嘉宥颤颤巍巍坐起身来，似乎已经有即将溢出来的苦水快要包不住了，手在半空中一阵比划后，丧着脸滔滔不绝起来：

  

  “你真的不知道我有多惨！什么测软度啊？那简直就是让我突破人类身体极限！掰过来扯过去不说，还要一直鼓励我，说相信我可以做到！”

   

  几个看似简单的基础软度测试动作，却是让毫无舞蹈基础的周嘉宥宛若跌入了人间炼狱。

  

  体前屈动作，连坐直身子都痛的他苦苦哀求并表示自己根本不可能弯得下去腰，谁知娄颂一整个将相信主义发扬光大，鼓励起人来执拗得让人无法拒绝：

  

  “你可以。”

  

  “我不可以……”

  

  “你可以。”  

  

  “……”

  

  在第一面就发起狠来的老师主打一个油盐不进，只是立在一旁面不改色，不论周嘉宥怎么说都不动摇分毫，一味重复“你可以”三个字。

  

  而以如此手法释出的意思也不言而喻——

  

  完成不了，就不许起来。

  

  是以周嘉宥只能勉强咬着牙将僵成一团的身体一点点弯折，腿上的酸痛来势汹涌，将方才还思绪纷飞的脑海冲刷成一片浆糊，头顶也在不经意间开始汗如雨下——

  

  然而努力了半天，最终手也只是刚刚好够到脚踝。

  

  于是娄颂一点不客气地一脚踩上了其弓成高山的后背。

  

  ……

  

  “你知道吗？这都还只是最基础的！后面还有好些奇奇怪怪的动作要我做！最后！娄老师竟然还来一句'你筋太硬了，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做这些练习'！”

  

  积攒了一肚子的苦楚争先恐后地从嘴里迸射出来，仿佛终于遇到了可以替自己鸣抱不平的刚正法官似的，周嘉宥一整个要让“救命稻草”凌朔替自己这枚可怜虫评评理：

  

  “凌老师，凌哥哥，凌爸爸——”

  

  “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哇！”

  

  被人用三个称呼连环呼唤的凌朔眉眼笑意更浓，专心致志听完他不漏一字地还原那痛不欲生的首次形体课经历，先是很贴心地给出他在这个时候大概会需要的安抚与理解：

  

  “慢慢来，你没有舞蹈基础，完成那些动作肯定不会轻松——但是你看，咬咬牙也还是挺过来了，不是吗？”

   

  温润的声音好似浮动于海面的浪花，平和中卷出几分慵懒，凌朔习惯捕捉至对方视线正中的眼神焕出淡淡的光蕴，让人能立刻知晓——

  

  这正是含金量很高的“你很棒”的婉转表达方式。

  

  而这也足以让正在索求慰藉的周嘉宥轻而易举将之归于同一战线，甚至抱起了“他或许可以跟娄老师说说不要对我那么残忍”的天真奢望。

  

  周嘉宥抬手薅过一把湿漉漉的刘海，在发丝横七竖八地竖立于头顶时，用藏有委屈的眼神看着凌朔，如要给他透露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似的，神神秘秘地说：

  

  “娄老师真的蛮吓人。”

  

  凌朔挑挑眼尾，示意周嘉宥继续往下讲：

  

  “吓人？”

  

  “她不爱笑，说话也给人一种特别简洁的感觉，虽然也说不上多严厉吧，但就是觉得她每个眼神里都带着刀，好像我不完成就不会准我起来似的。”

  周嘉宥一边抠指甲盖一边跟凌朔娓娓道来，用几句话便概括出了新老师的行事作风，宛若一只毫无挣扎之力的弱小鸡崽，被人擒住之后只能扑腾着翅膀发出呜鸣。

  没搞清楚形势的潜意识不知为何将凌朔的善解人意理解出了救赎的意思，以致于忽略了这样的厉害老师正是凌朔朋友，并且是由凌朔亲自请来的重要事实。

  

  所以下一秒，某人就被压根不掩饰自己愉快心情的凌朔打回了现实：

  

  “挺好。”

  

 “也正是我的意思。”

  

  猛然一滞的眼神暴露出明显的错愕不及，周嘉宥反应两秒，眸中含有演技成分的委屈骤然泯灭，他皱紧眉头，恨不得当场逃离面前这刚刚揭开面具的人：

  

  “……你说什么？”

  

  诚实并且大方的凌朔从不会遮掩自己确实做过的事，只是平静地点点眼睫，然后一比一还原了几天前和娄颂通电话时自己亲口说过的叮咛：

  

  “诶，你还真说对了，是我和娄老师说的——”

  

  “完成不了，就不准他起来。”

  

  ……

  

  有了第一天形体课的滑铁卢经验，彻底认清凌朔不可能对自己那么仁慈的周嘉宥早早便做好了心理预期，估摸着自己的声乐老师大概率也是接收过凌朔凶狠指令的凶狠人物。

  

  吃一堑，长一智。

  

  所以他怎么也不会再盼望凌朔日后来解救自己，更不会奢望他帮自己说几句好话什么的，而是打算靠自己的能力先摸清声乐老师的脾性，再来一个对症下药，拟好针对性的战略措施。

  

  声乐老师名叫陈与。

  

  同样也是凌朔广阔交际圈里的一位友人，年纪看上去也就三十来岁，中等个子，穿着一身和“声乐”属性并没有多匹配的全身运动装束，和娄颂不一样的是——

  

  他爱笑，且笑起来露出的一排白牙会在第一时间呈现人畜无害的阳光友好感觉。

  

  可这回的周嘉宥毕竟不再是不谙世事的小白兔了。

  

  稍稍留了点心眼后，整个人便如做侦破工作一样，时时刻刻在陈与那满是亲和力的话语里搜寻关键信息，并做出一些极度夸张化的翻译。

  

  “我也不是第一次带艺考啦。”

  

  那就是——

  

  “我经验丰富，在收拾人方面极具经验。”

  

  “要求？没什么要求，课前把词稍微记一下就行。”

  

  那就是——

  

  “不背词会完蛋。”

  

  在凌朔眼皮子底下摸爬滚打这么长时间，为了自己的往后余生，周嘉宥认为自己很有必要处处小心谨慎，以防被辞严义正着表示过接下来会更严格的凌朔抓住把柄。

  

  而这样行事带来的结果就是——

  

  表现可圈可点，感受中规中矩，生活平平无奇。

  

  只有被形体课疯狂折磨的肌肉酸痛到让人很难直立行走。

  但他也知道，这正是凌朔在春节假期结束前跟自己提及过的“需要习以为常的正轨”。

  

  未来的路还很长，艺考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新鲜感的保质期不会太久，想将爱好变成真正的专业，也必然要经历很多枯燥乏味的瞬间与需要咬牙挺过的荆棘。

  

  也只能慢慢来吧。

   

  一连升温好几度的初春，暖潮开始隐隐浮动，堤岸枯了一整个冬天的枝叶渐渐有了芽苗的绿意，雁群列队整齐地出现于碧蓝的天际，如若在明媚的阳光中播洒种子。

  

  春节的收尾也意味着新学期的到来。

  

  而这也注定会扰乱寒假只需专注专业课程的生活。

   

  开学前第一天，爱请吃饭的凌朔在课后带周嘉宥去搓了一顿私房菜，在被周嘉宥开玩笑赋予“周嘉宥艺考总参谋”之后，恪尽职守地就文化课的事情跟人简单聊了一聊：

  

  “所以你文化成绩怎么样？”

  

  虽然就读于出国和高考两手抓的双轨制国际高中，但对于在认识凌朔之前压根没考虑过参加高考的周嘉宥而言，针对高考的文化课程，自己纯属一个不具备任何应试技巧的小白。

  

  因此他实话实说道：

  

  “这么说吧，课都上过，课本里的知识也都学会了，但你要我去参加高考，我只能说我两眼一抹黑。”

  

  在笃定要走表演艺考那天晚上，周嘉宥其实也悄悄在网上翻出过一套历年高考卷子来浅浅一瞻，结果发现除了英语之外，其他每个科目都属于字能认全、题意能读懂，但完全没有从何下笔的思绪。

  因此当时他就知道了——

  

  要恶补的不仅只有专业课。

  

  文化课程也要开始费心思了。

  

  “有什么计划？”

  

  开学前夜的约饭自然是要说正事，飘香的菜式刚刚上桌两道，凌朔便直接切入了主题，周嘉宥耸了耸肩，模样要认真不认真的：

  

  “要好好学习的计划。”

  笼统的表达是因为并没有思考过要如何下功夫，以致于也确实拿不出什么切实可行的具体计划来。

  

  不过好在，自己任命的“总参谋”尽职尽责，在这样的时候总能发挥出擅长统筹规划的特长，仿佛早有准备一样游刃有余地直接布置了起来：

  “开学之后，学校的文化课程全都要百分百用心，时间紧任务重，最重要的就是找到适合自己的应试技巧，提分是关键——但专业训练多多少少会耽误到学校的课程，所以你需要自己多利用闲暇时间，多刷题。”

  

  “明白。”

  

  正经问题上总能呈现出懂事表现的周嘉宥立刻言听计从，昂着的脸蛋被室内温热的暖气照出两抹淡晕，看上去乖巧极了。

  

  然而，具备监督属性的全能凌朔自然是不可能完全放任周嘉宥自觉，为了他能真正意义上做到私下里认真对待文化学习，他会将一些概括性计划衍生得具体起来：

  

  “每周至少完成一套高考模拟卷，并且自己估分、批改、纠错。”

  

  而周嘉宥还没来得及点头称好，那味道熟悉的威胁话术便已迎面而至：

  

  “我会不定时抽查。”

  

  “如果发现没有完成，就到我面前来补。”

  

  周嘉宥动动眼珠，心想今日份的恐吓怎么这么温和？

  

  眉间如接收到意外之喜一样颤了一拍后，脑海里甚至还快乐地勾勒出指导自己文化课程的凌朔形象，骤然在心头欢愉起来：

  

  他终于良心发现了。

  

  然而，藏起来的心声却依旧能引出后续必然会抵达的反转，只见凌朔神色不改，释出微妙的停顿之后，唇角一扬：

  

  “不过，到我面前补的话，你恐怕就没办法太舒服了——”

  

  “除了站着写之外，戒｜尺也放桌上。”

  

  一听到敏感话题便自觉切换到什么也听不懂的呆傻模式，周嘉宥火速瘪了下嘴，眸中滚出警惕：

  

  “……放桌上干嘛？”

  

  于是，凌朔分外贴心地举出日常打游戏的周嘉宥必然会懂的例子：

  

  “你以为补签卡那么容易拿？我这里补签的规则是——”

  

  “错一题，那都得挨｜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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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凌似乎已经恐吓了好几轮了，那么可以开始猜猜我们小yo会先在什么事情上翻车了👏

  

今天是大年初一，所以彩蛋是大年三十夜分隔两地的yoyo和老凌，来看美美师生情～

  

感谢@汐逸 @鹤曦 @你真无敌了吧 @捂han @北极狐 @笙箫墨迹 @晴天 @无尽夏 @烬 的投喂～

感谢大家一年以来的支持，携我家崽儿们给大家拜年啦！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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