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鲨

番外二 团体作案（6）【娱乐圈师生】

  “认真反省。”

  

  平缓的脚步声紧跟在轻飘飘的话语之后。

  

  “嘭”的一声——

  

  火辣的身后被书房门关闭时刮出的风扑腾贯穿，也将内心的无措绝望骤然间掀至顶峰。

  

  顾宇杭将手从裤沿一点点挪回，然后狠狠咬了下嘴唇，舌尖漫过一阵淡淡的中药味。

  

  世界没再剩下一丝一毫的动静，唯有方才戒尺划破风的声音持续在脑海里轮番奏响。

  

  “啪哒”两声——

  

  两滴剔透的泪在眼眶晃了两秒后，一齐落向那张已经镌刻进内心深处的语文试卷，圈出两枚边缘清晰的深色水迹。

  

  顾宇杭惊了一跳，赶紧抬起又酸又胀的手，用指尖飞速揉搓越来越湿的眼眶，然后又吸了吸堵住的鼻子。

  

  残存的理智却不断催促着自己赶紧提笔。

  

  早些完成，就早些结束这不给自己连一点脸面的“酷刑”。

  

  黏糊糊的笔杆攥在手心，随着高频率的摆动落下一排排挤在错题旁边的改错文字——大概是为了表达自己的认错态度，还自觉地将每道错题的具体分析写了上去。

  

  暴露在空气中的伤处，随着时间的沉淀一点点褪去了成片成片的刺骨钝痛，化作了一些细细碎碎的尖锐感，还伴着些酥痒的感觉。

  

  可疼痛感的减弱，却让羞耻感有了趁虚而入的空间，开始呈倍速式生长。

  

  尽管竭力把注意力投放到眼下的试卷，但脑海里却始终有一个遥远却清晰的声音，疯狂强调着自己此刻的落魄处境，让顾宇杭的眼眶一红再红。

  

  在大腿位置坚持了这么久的外ku，也因为双腿的逐渐乏力开始有了滑落趋势，清晰的布料触感一点点勾过敏感的肌肤，反复将人拉回那个看不到光的暗小空间鞭笞。

  

  幸好，改错题并不需要很长时间。

  

  因此，大概二十分钟后，顾宇杭就已经趴在桌上，在情绪的纷扰之下完成了林老师临走前布置的改错任务。

 

  可直起身子打算喘口气的刹那，一瞬间又意识到了此刻陷入的全新困境——

  

  林老师没回来检查，自己也不可能直接去找他。

  

  因此，只能像个没有生命力的树桩一样呆立在原地。

  

  旺盛的羞赧感觉将人吞噬得有些站不稳，只能用手指不断摩挲卷子边缘来试图缓解。

  

  而不经意间落到膝盖弯的ku子，此时正靠着双腿残存的力量继续支撑。

   

  这明晃晃摆在身后的现实，让人脸红到无地自容。

  

  顾宇杭犹豫片刻，眉头一拧，咬咬牙转过身去，试探性地把它往上拉了拉。

  

  错改完了？

  

  是不是意味着可以穿起来了？

  

  条件反射形成的冲动想法飞速闪过。

  

  但当布料刚刚抵达tun腿交接处的时候，他又恍然意识到——这似乎又是在侥幸心理的边界试探。

  

  正在上提的动作立刻被窜出来的意识制止，手指如触到发烫的火苗一样，火速离开。

  

  然后，拔了拔肩膀，整个人站得再端正了些。

  

  可莫名涌上的委屈却像溃堤时的滚滚河水，在这个时刻又一次牵带出眼眶的湿润，好不容易憋回去的泪水倾泻而出，顷刻间便占满了早已红透了的脸颊。

  

  突如其来的崩溃让呼吸变得杂乱无章，肩膀也随之无声抖动起来，顾宇杭气急败坏地掐了下手臂上的嫩肉，却压根止不住开了闸的液体源源不断地渗出。

  

  化作一片空白的大脑顺带走了听觉和感知，以致于几分钟后林昱推门而入，顾宇杭都全然不知。

  

  而林昱也没有就此打断背对着自己哭泣的狼狈少年，而是立在刚进门的位置，安静地等候了许久。

   

  未时太阳朝着西边偏移，窗帘外的天空角落添上了几缕淡紫色的绸缎，浮动在云层之上，缠绕相生。

  

  直到书桌前那抖动的肩膀逐渐恢复平静，林昱才踏着轻碎的步子，走至其身侧。

  

  顾宇杭脸上纷乱交纵的泪痕还完整地挂在脸上，红彤彤的双眼如若受了惊的兔子一样，在视野捕捉到突然现身眼前的林老师的刹那，飞速缩紧了瞳孔，同时牵带着脚步往后微微一滞。

  

  下一秒，又赶紧仓皇地埋下脑袋，颤巍着拿起那张此时已挂满水痕的试卷，哑着嗓子，强装镇定地汇报道：

  

  “林老师我改完了。”

  

  可试卷却并没有被立刻接走。

  

  下一秒，顾宇杭感受到身后划过一股轻柔的力量。

  

  那可怜又可恨的ku子，此时竟已被林老师一点点提了上去。

  

  许是怕蹭到挨了da的伤处，林昱的动作轻微缓慢，还在整个过程刻意将其与肌肤保持着适当的间距，以此减轻摩擦时带来的痛楚。

  

  顾宇杭再回过神来时，自己的身后已被完整覆盖，且并没有唤起再多的疼。

  

  心里的石头骤然落了地，但同时，耳根也漫起了新一轮沸腾的灼烧，眼神立刻落荒逃走。

  

  林昱一只手接过被递在半空的卷子，另一只手从桌子的方形纸盒抽出几张纸来，沾上了顾宇杭满是泪痕的脸颊。

   

  可还没被完全收束住的眼泪此时还有残存未尽，在林昱温度适中的手刚刚触碰到脸颊的时候，“啪哒”一声落在了其修长的指节上。

  

  顾宇杭心里一慌，觉得更是不好意思到发疯，整个人羞得想立刻化为空气。

  

  可林昱神色中的严厉此时已消失不见，他的嘴角轻轻勾出一个温和的幅度，如同没看见那滴眼泪一般，用手里的纸继续一点点拂去少年面颊上的水意。

  

  所有的委屈、慌乱、羞赧也倏然间被这样一个透着“原谅”意味的安慰动作抚平，这些天的心理折磨也在这一刻彻底得到了释然。

  

  心头燃起一股浓浓暖意，如若在严寒之冬寻觅到了温暖的火烛。

  

  “果然还是个小朋友。”林昱叹了口气，轻声感慨。

  

  “我不是。”

  

  没经任何思考的认真反驳，来源于最真实的心绪。

  

  大概是那一回因喝酒惹出是非？大概是出道舞台的完美落幕？大概是被世界知晓两人的师生关系？

  

  总之，从某一个时刻开始，自己好像就一直迫切地想要向林老师证明自己的成熟。

  

  从出道至今，独当一面也成了生活最熟悉的常态。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林老师陪着才能安心登台的新人歌手，也不是那个需要老师日日夜夜叮嘱进度才能施施而行的青涩学生。

  

  他可以和团队坐在会议室里共同商讨下一张原创专辑的概念，也可以站立在万人体育场舞台上，游刃有余地和全场互动，并用音乐传达出内心的故事。

  

  就连那些看着自己一点点长大的粉丝，也时常在社交平台上感慨时过境迁，她们的懵懂少年一点点蜕变成了征服舞台于无形间的王者。

  

  没错，自己是个大人了。

  

  可不知为何，在听到林老师那句说自己是小朋友的话之后，虽然第一时间脱口而出的是倔强的否认，但内心却产生了些奇怪的波澜——

  

  被当成小朋友的感觉……

  

  其实好像也不赖。

  

  早已被浸湿的纸巾还在脸上来回揩拭，却还不忘调侃道：

  

  “小朋友不认真考试，被家长领回家揍一顿，是不是活该？”

  

  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脸又一次布满了血色。

  

  还未停留够时间的感动瞬间灰飞烟灭，幻化成让人无处可躲的羞。

  

  顾宇杭瘪瘪嘴，闭了闭眼睛，以光速“滑跪”道：

  

  “我错了，能不能别提了？”

  

  林昱笑笑，方才揍人时的严厉神色消失得无影无踪，也没再继续逗他，只是在最后撂下一个恰到好处的下马威：

  

  “好。”

  

  “不过再做这种不长脑子的事情，不管是主动承认还是被动发现，小朋友的惩罚和成年人的代价，你都得走一遭。”

  

  顾宇杭的眸心微微一沉，视线黯然落低，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倏然间又眉心微蹙，提问道：

  

  “不过，成年人的代价？”

  

  “不是联系的别人给你们发的答案？”

  

  林昱把皱巴巴的纸掷入垃圾桶，随后又抬起目光，与之交织。

  

  “是……是啊。”

  

  “万一这事儿传开了，会怎么样？”

  

  顾宇杭头皮猛的一紧，嗫嚅片刻，幡然意识到林老师的意思，把心理活动完完整整地吐了出来：

  

  “虽然那个同学看上去是靠谱的……但是万一呢？万一他把这件事传了出去，万一在网上传开了……这对现在的我们来说，肯定会很致命……”

  

  林昱点点睫毛，肯定道：“是，虽然你们可能觉得学生时代一次抄袭很正常，但作为公众人物，这样的小事情都可能被无限放大，这个道理你肯定明白。”

  

  “是的……当时就是没考虑那么多。”

  

  顾宇杭搓了搓手指，声音又沉了几度。

  

  “记住我之前跟你说的，走这条路，就注定不可能只当一个普通人，也永远不要用普通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无心的失误也好，有心的过错也好，看上去不是什么大事的事，都足以影响你的前途。”

  

  话到最后一句，林昱的语气中骤然严肃起来，还伸出食指，隔空点了点顾宇杭。

  

  顾宇杭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警示震得说不出话，兀自吞了吞喉咙里的苦涩，轻声道：

  

  “再也不会了。”

  

  “成年人的代价，不是你趴在这里挨一顿戒尺就可以解决的，到那时候，被全网唾弃的处境，没法再走下去的舞台梦，又或者是被耽误的未来，才是真正的惩罚。”

  

  顾宇杭狠狠闭了闭眼睛，默默沉下了脑袋。

  

  “还有，没多久高考了，不管你顾宇杭今天是不是明星，是不是公众人物，认真对待考试对待复习，我觉得不是什么苛刻的要求。”

  

  “什么是认真对待？认真完成每一次模拟考试，认真在每一次考试过后总结，认真调整自己的学习计划……这些应该是大部分高三学生都明白的道理。”

  

  “所以，在这一点上，你确实连普通学生的标准都没达到。”

  

  并不重的语气一句句砸落在头顶，眼眶的酸涩又一次开始涌动，顾宇杭使劲眨了眨眼，又在心底深处悄然斥责自己了一通。

 

  “我知道错了，一定好好备考。”

  

  片刻，微微抬眸，再度诚恳地表了态。

  

  而林昱也就此打住，笑着揉了揉顾宇杭依旧湿漉漉的头顶：

  

  “好了，记住教训，别再有下次。”

  

  “嗯！”

  

  顾宇杭重重点了下头，随即又被林昱牵着手臂带出了书房，“狮子鱼”也立刻赶来脚边蹭了蹭，随后挺立着尾巴扬长而去。

  

  “今天还有什么安排？”

  

  抵达书房门口的走廊，林昱微微侧脸，询问道。

  

  “没什么安排呢……本来安排的就是录歌，这不……”

  

  “那你收拾收拾，出去吃饭。”

  

  “可是林老师，我最近在节食……”

  

  顾宇杭尴尬笑笑，用另一只手挠了挠后脑勺。

  

  林昱挑眉，眼神变得有些让人捉摸不清：“苏徐让的？”

  

  “对……前段时间胖了点，苏老师就让瑾然哥监督我来着，最近要瘦回原来体重，所以晚饭基本都没吃了。”

  

  “坚持多久了？”

  

  “一周多了吧。”

  

  “行。”

  

  林昱点点头，松开顾宇杭的手臂，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径直打开了和苏徐的对话框，按住微信语音键：

  

  “那个，跟你说一声，我家小朋友今天受了点委屈，破个戒，带他吃点好的。”

  

  顾宇杭一惊，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了扬。

  

  林昱神色平淡，再一次按下手指，用坦然又平静的语调再次发送出语音消息：

  

  “不是请示，是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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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番外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