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鲨

第二十一章 路（2）【娱乐圈师生】

  一整节声乐课，尽管不敢懈怠走神，但顾宇杭已被震慑得格外清醒的大脑逮着间隙就在苦苦质问自己——为什么今天课前不好好开嗓？为什么要贪图那一点没有任何用处的睡觉时间？

  

  内心的欲哭无泪却只能被活活吞咽进肚子里，表面上还得佯装着风平浪静继续努力上课。

  

  可一想到课后要被留堂，且不知道留堂会发生什么的时候，顾宇杭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林老师，温柔起来是真温柔，但只要一黑脸一严肃，自己就怕得不行。

  

  毕竟，曾经领悟过好多次的竹条也好，戒尺也罢，都用最直接的疼痛方式，帮助自己长了记性，也让自己在这样进退两难又摸不清道不明的时候，多了几分被记忆冲刷着的心有余悸。

  

  临近饭点，食堂饭菜的香味顺着空气飘进鼻子里，但惴惴不安的思绪却剥夺了自己的食欲，时间也如同拔河时用的长绳，被拉扯得无比漫长。

  

  林昱在教室前方叮嘱了一句课后作业的注意事项，然后如往日一样，轻声道了一句“下课”。

  

  身旁，陈杰磊等四人也没了平日下课时的吵吵嚷嚷，各自默不作声地收拾书包，还带着吃瓜心态时不时抬起眼眸瞄一眼气氛微妙的师生二人。

  

  而顾宇杭则是老老实实地呆在座位上坐着，身旁其他人书本摩擦折叠的声音，让自己觉得有些尴尬，于是埋着头假装自己在认真看书。

  

  看上去仿佛一脸淡然，但实际上藏在胸口的心跳声却在逐渐放大。

  

  其他四人收拾完东西，迟疑地站起身来，感觉如此情况下，走也不是，留也不对。

  

  互相对视着使了许久眼色，也压根改变不了此刻让人略微无措的局面。

  

  正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的林昱，稍稍抬了下眼，淡淡说道：“收拾完了就去吃饭，你们四个。”

  

  “哦……那那那……”

  

  肖瀚感觉自己被这让人窒息的氛围感染得舌头打结，看了一眼还坐在椅子上认真看书的顾宇杭，犹豫片刻，心想“您还是自求多福吧杭少”，然后把书包挎上后背。

  

  “那我们先走了，林老师再见。”

  

  “嗯，”林昱点点头，又朝着正向门外走去的四人提了提嗓子，补充一句，“出去的时候帮忙带下门。”

  

  “啊……好的。”

  

  再然后，小心翼翼的关门声隔绝了两个世界。

 

  一直埋着头看书装样子的顾宇杭再也坐不住了，可怜兮兮地抬起脸来，微撅着唇色饱满的嘴唇，几乎是在关门声响起的刹那就开口认错：

  

  “我错了，林老师。”

  

  没有一点拖泥带水和犹豫徘徊的意思，一整个风行电掣，流星赶月。

  

  ——怕，是真怕，怂，也是真怂。

  

  如擂的心跳仿佛按下了时间的暂停键。

  

  片刻，林昱合上本子，慢悠悠地从座位起身，淡淡地扫了眼依旧坐在原位，如同一只落魄小狗一样的顾宇杭一眼，没什么波澜地说上一句：

  

  “那你还坐在那里干什么？”

  

  顾宇杭“噌“的一声从座位上起立，无处安放的手指在衣摆处绕来绕去，刚抬起来没多久的视线也条件反射似的低垂而下，落在摊在桌面的那不明所以的书本文字上。

  

  然后，瘪着委屈又可怜的嘴角，等着挨批，也等着审判。

  

  林昱朝着顾宇杭走近了几步，随即板着脸开口询问：“上课前没开嗓？”

  

  “我……”顾宇杭思索片刻，还是没勇气糊弄和隐瞒，于是老老实实承认了，“没有，上课前太困了，我就睡了一会儿，醒了就上课了……”

  

  愈发减弱的音量，不留余地地展露着他陈述事实时的底气不足。

  

  上声乐课前要开嗓，就如同体育课要穿运动鞋是一个道理，是他们从进入盛凯上第一堂声乐课时就被告知必须要自觉完成的事情。

  

  毕竟，每堂课上课的时间本就短暂，如若还要花时间来给他们开嗓练声，实在是一种没有意义的浪费时间。

  

  “还有十天小考，还有六个月出道考核，你难道还需要我来教你怎么课前开嗓吗？”

  

  林昱一边说着，一边踏着如若前来索命一样的脚步声朝顾宇杭徐徐靠近，瘆人的压迫感仿佛也在步步紧逼，吓得顾宇杭本就如若蚊蝇的声音变得更加微弱：

  

  “……我就是睡着了……”

  

  “睡着就是理由了？”

  

  “不是理由……”

  

  终于，林昱在顾宇杭座位面前不到半米处停了下来，可顾宇杭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感受到凛冽的目光直射至自己低垂的头顶：

  

  “头抬起来，看着我。”

  

  顾宇杭牙齿微攥着唇，以极慢的速度抬起胆怯的眼神，一看到伫立在面前表情冷漠严肃的林老师，整个人身子又轻微一抖。

  

  眼神想落荒而逃，却又被逼迫着必须与之对视。

  

  在这样的氛围下，这样的要求似乎已然成为惩罚的一部分，撞入那不容质疑的冷冽目光里，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后脊发凉，同时，整个人也会瞬间变得愈发矮小弱势。

  

  “应该吗？”

  

  顾宇杭晃了晃脑袋：“不应该。”

  

  “年前我提醒过你，放假回来，我会对你要求更加严格，以前这样的事，被我逮到，可能就算了，但在这个时间节点，还在做这种明知故犯偷懒的事儿，太不应该了。”

  

  林昱严厉的时候总是气场惊人，顾宇杭攥在身后的手指也愈发僵硬难耐，没开嗓的喉咙此刻更是干涸得如若荒漠。

  

  见顾宇杭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样子，林昱没再继续说他，而是移走了眼神。

  

  这样的道理，他相信顾宇杭本就心知肚明，只是这偷懒懈怠的小心思，需要被及时整治和遏止，同时也需要用一些惩罚手段帮助他增长记忆，让他不敢再犯。

  

  于是，他抬起食指指向教室角落一沓鲜红色且凹凸分明的指压板。

  

  那是OM前天来公司拍室内游戏vlog时的惩罚道具，拍摄结束，也直接被丢在了不起眼的教室角落，还没人收起来。

  顾宇杭带着满眼错愕与疑惑，呆呆朝着林昱手指的方向望去，随即便听到林昱淡淡下达的指令：“去把那个拿过来。”

  

  “林老师……”

  

  及时深知要被罚，但当不清不楚的陌生惩罚方式被摆在眼前时，他还是燃起了难以纾解的惧怕和胆怯。

  

  脚步在原地凝了片刻，又乍然间想起林老师那说一不二的性格。

  

  磨蹭和逃避，除了给自己带来更加惨痛的惩罚记忆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用处。

  

  于是，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去教室角落搬来了指压板，重新回到林昱面前，将其放在地上。

  

  厚重的红色指压板落地的声音，让顾宇杭心头骤然萌生出一种熟悉的丢人感觉。

  

  之前，在电视上也见过很多综艺节目用指压板作为游戏道具，嘉宾们每次用脚踩上去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总是精彩至极。

  

  他不明白板子上那些小凸起为何会有那么大的威力，还是说，大家为了节目效果，都多多少少有些演戏成分在里面？

  

  但毕竟，此时自己所处的境地并非综艺节目，也并不是可以肆无忌惮大笑大叫的游戏惩罚，教室里每一处的空气都透着让人心惊胆战的压抑严肃，也用这样的氛围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即将因为偷懒被严厉惩罚的尖锐事实。

  

  顾宇杭垂着眼睛望着躺在地板上一小沓指压板，心头骤然涌过一股悲伤。

  

  “戒尺在办公室，就懒得去拿了，今天也不打你，新年新气象，换个方式——鞋子拖了，站上去。”

  

  半开玩笑的话却依旧冷冰冰得让人笑不出来，也衬着躺在地面上的指压板的颜色更加鲜艳明亮。

  

  顾宇杭的耳根瞬间红了一大半，迟疑了两秒后，也没多说什么，一声不吭地把运动鞋脱在一旁，

  

  正准备抬脚往指压板上站的时候，又被林老师的声音止住了：

  

  “袜子也脱掉。”

  

  ……

  

  顾宇杭强忍着内心的欲哭无泪，张张嘴想要讨价还价，却又转念一想，再怎么好像也比之前那样脱了kz挨揍好，于是很快自己说服了自己，徐徐弯腰，把袜子也拖了个一干二净。

  

  此时的他也明晰了个大概——看来，今天要遭殃的，估计是自己的脚了。

  

  还处在冬天，即使室内开着暖气，但一向有些体虚的顾宇杭，脚还是有些渗凉。

  

  他抬头瞄了林老师一眼，见他没有要继续吩咐下去的意思，委屈巴巴又小心翼翼地抬脚往那凹凸不平的表面靠。

  

  尽管努力保持着表情的淡然和平和，但两只脚底跟那些如同小山包一样的凸起亲密接触的时候，他直接痛到“嘶”出了声，眉头瞬间全部拧在了一起。

  

  靠！！

  

  怎么可以——这么痛！

  

  几乎是一瞬间，脚底仿佛被万千小虫疯狂撕咬啃噬，方才还冰冷的双脚，也立刻如同被点燃了一把火，钻心的疼倏然间顶至脑门，让人膝盖发软，压根站不稳。

  

  林昱看着顾宇杭站得歪歪扭扭还满脸痛苦的样子，也丝毫不惯他毛病，语气严厉不褪，冷冷地命令道：

  

  “站直。”

  

  顾宇杭强忍着脚底炸裂的痛感，尽自己最大努力站直了身子。

  

  可这样的调整，林昱依旧没有很满意，他拿起顾宇杭桌上的本子，慢悠悠地将其卷成一个圆筒，轻敲了敲顾宇杭微蜷的后背，纠正道：“背挺直。”

  

  顾宇杭咬着唇，默默挺直腰杆，紧接着书卷又点上了自己身侧的手臂：“手，背身后。”

  

  他连忙听从照做，扣在一起的手指在身后交织缠绕着。

  

  此时此刻的他，已经想不了太多，脚底喷涌的疼痛一直在不间断地催促着自己——毕竟，这脚已经站上来了，多耽误的一秒钟，惩罚就会延长一秒钟。

  

  调整完顾宇杭的站姿，林昱把卷起来的书放置回桌面，悠悠地去了教室前面的椅子坐下，拿起桌面的手机，正准备翻看的时候，又抬头叮嘱最后一句：“好好站着，顺便认真想想，接下来的日子，你应该用什么态度学习。”

  

  然后，就这样独留顾宇杭一人与双脚底下灼热的疼痛为伴。

  

  林老师没有说要站多久，也没说要反省出什么结果才放过自己，顾宇杭甚至开始在心底暗暗担心，自己要这样站到午休结束——如果真是那样！自己怕是要落下残疾吧！

  

  太难熬了。

  

  时间越长，脚底的疼痛似乎生长得更加肆意，那些外形恐怖的凸起也仿佛被镶嵌进了细嫩的肉里，与之融为一体的同时，也不断撕扯着疼痛的神经。

  

  但没有办法，他只能咬着牙坚持，坐在不远处的林老师像一个安静古板的考官，无声地监督着自己，让自己丝毫不敢动弹。

  

  他想要让林老师放过自己，但又顾不起勇气，拉不下面子，于是只能在疼的厉害的时候，在身后悄悄掐掐自己虎口的肉，试图以此来转移注意力。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怎么样？感觉如何？”

  

  林老师突然开口的声音仿佛乍现在眼前的解药，让顾宇杭心头骤生出一丝希望。

  

  他连忙吸了吸鼻子，真挚又懊恼地红着耳朵表达道：“很疼……”

  

  “以后的声乐课要怎么上？说说看。”

  

  “上课前开好嗓，准备好作业，复习上节课学的东西，上课专心，不走神，该听讲的时候就好好听讲，该唱歌的时候就好好唱歌。”

  

  疼痛似乎无意间激发出了难得的清晰思路，让顾宇杭用那黏糊糊的委屈声音一五一十地罗列、阐述、保证，只为能快点结束着让人无比难受的罚站时光。

  

  “嗯。”

  

  林昱点点头，看上去还算比较满意。

  

  但顾宇杭所期待的停止指令并没有就此到来，只见林昱又低下头继续翻看手机，让顾宇杭心头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破灭。

  

  到底，还要站多久啊……

  

  而人一旦有了希望，时间就会变得更加难捱，脚底的疼痛似乎钻进了骨头里，让人觉得痛不欲生。

  

  顾宇杭又死扛着坚持了一会儿，心底想要求饶的想法变得更加迫切，他紧了紧嗓子，可匮乏的语言系统在开启的那刻也只剩下了毫无创意的语言组合：

  

  “我错了，林老师。”

  

  略带哭腔的认错声让人心软，此时的顾宇杭，像极了一只被丢弃在暗黑小巷的小猫，渴望被解救。

  

  但，心头拂过一丝波澜的林昱也并没有就此罢休。

  

  懒惰也好，不自律也好，一向是他最憎恶的习惯。

  

  想要成为万众瞩目的榜样，就必然要经历残酷的打磨与淬炼，想要成为一枚剔透的完璧，就需要从任何微小细节入手。

  

  “你是觉得，认一句错，就可以被放过了吗？”

  

  顾宇杭的鼻子瞬间涌过一股酸涩，再度被驳回的请求让他懊恼地垂下头来：“我……”

  

  “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后果，到时间了我自然会放你下来。像现在这样被罚的时候，也不要想着如何减轻或是逃避，好好反省才是你现在应该做的事，没让你说话的时候，也请你务必好好管住自己的嘴。”

  

  被点破心思的顾宇杭一阵羞赧，连忙噤了声，只觉得心底绝望又黯然。

  

  “如果再让我听到一句不该说的话，就不止站着这么简单了，在上面做蹲起也好，做俯卧撑也好，方式多的是，可以任你挑。”

  

  透着震慑力的威胁让顾宇杭身子一紧，如今仅是罚站都已经如此痛苦，如若还要在上面被罚体能，光是想想，都觉得身上一阵刺痛。

  

  自己的林老师，狠起来，是真的太狠了。

  

  被镇压住的顾宇杭，接下来几分钟格外老实安静，除了脸色异常难看之外，人算是站得规规矩矩，也没再吐露一句在求饶边缘试探的发言。

  

  双脚的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已临近麻木，自己似乎也渐渐习惯了那种火热的痛感。

  

  只是，那种难以被抑制住的羞愧感受却在此时趁虚而入，生长得格外茁壮茂密，也用这样的方式，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此时正在接受惩罚，而懒惰的代价，也成为了今后再也不愿触及的东西。

  

  林昱本就打算只让他站二十分钟，也一直在默默关注着手机里的时间。

  

  只是这样的惩罚让时间在顾宇杭的潜意识里被拉得无限之长，以至于他甚至以为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

  

  “以后还犯吗？”

  

  长时间的安静无声后，林昱的声音再度在室内响起。

  

  顾宇杭如同被唤醒一般抬起头来，使劲摇脑袋，鼻音愈发浓烈：“不会了。”

  

  “以后想要偷懒的时候，不妨问问自己，如果连这点自律都做不到，你凭什么成为未来万千青少年的榜样？”

  

  掷地有声的一句话，让顾宇杭突然感觉有些头皮发麻。

  

  他明白道理，也认同林老师的教育。

  

  是啊，想要站立在光芒万丈的山巅，就必然要在琐碎的细节里成长为更强大的自己。

  

  “我知道了，林老师，不会有下次了。”

  

  顾宇杭真挚地眨了眨眼，尽管嘴角还委屈巴巴地瘪成一条直线，但做保证的时候，内心却格外笃定认真。

  

  “如果再被我抓住任何试图偷懒的行为，绝对没有今天站一会儿这么轻松了，刚刚说的指压板上做蹲起也好，做俯卧撑也好，又或者你最熟悉的挨板子，总之，到时候，别哭就行。”

  

  顾宇杭被林昱不留余地的威胁压得抬不起头，眼神透着无尽的悲凉气息，心里怕得想死，耳根的红色也蔓延到了藏在厚羽绒服里的脖子。

  

  “知道了……”

  

  “下来把鞋穿好，跟我去办公室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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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是小顾宝贝出道后上综艺与指压板再度相遇的故事（狗头）